天真無邪 2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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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真無邪 21
我們回到了玫瑰樹旁邊。
天幕是不含任何雜質的黑，真的黑，目前來看它已經侵占了天空的三分之二。
時間還比較寬裕，所以我們並不急著完成任務。
我扒著欄桿，看著海面上我的片片倒影，只有半個，起伏不定，看的我想睡覺。我拉拉秦琳，問她：“能看到海底嗎？”我指指半藍半黑的海。
她搖搖頭回答：“和正常的海水不太一樣，我浮上海面的時候不小心喝了一口，一點都不鹹，還有股莫名的……血腥味？我不確定。”
“我們之前不是猜測，玫瑰就是邪惡本源，它利用海水做媒介，吞噬一切。但與其相反的是，這個副本的名字卻叫做「玫瑰花的葬禮」。”
秦琳聞言大駭，她都忘了這一茬。
“那我還喝了一口，應該不會有什麽事…吧。”
我默默地看著她，一切盡在不言中。
“你別這樣看我，我還沒死呢。我感覺也沒什麽不對勁的。”
“希望你人沒事。”
“……”
秦琳：我真謝謝你。
我們不再糾結於這個問題，因為路忍的狀態似乎很不好。
那只貓……不是，那個人已經不見了，看來「他」只能陪我們到這。有點可惜，我還以為能作弊呢，畢竟那人看起來就很牛逼的樣子。
“感覺不妙啊…”
原先路忍說自己丟了心，現在看來比心丟了還要嚴重。
要是不恢覆記憶就好了，他還能一無所知的度過一生。但這太殘忍了，他將永遠被蒙在鼓裏，永遠覺得自己的心裏空落落的，說不定在那一天就被鬼王偷偷做掉了。
“你還好嗎？”
我蹲在他旁邊，他從出來開始就靠著欄桿假寐了。
風吹起他的發梢，軟綿綿、病懨懨的。我不知道現在他在想什麽，也不在乎天空還剩下幾分湛藍。
我在想，勇氣是什麽。
它似乎是一種素質，或是一種態度。擁有它的人將在使用它時所向披靡，失去它的人將萎靡不振。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，但這一切又是否建立在「成功的可能性」上？即使這種勇氣會帶來壞的結果，它也值得被讚頌嗎？即使這種勇氣只有暫時的穩定性，它還值得被歌頌嗎？
我突然覺得，人真是一個分類明確的動物。他把低成功率的行為動機叫做魯莽。把沒有勇氣或不需要勇氣的人叫做懦夫，又或者說，先知。
在別人問出：“你有勇氣嗎？”
是否只有「成功率高」的決策稱之為「勇氣」？
是否在做出舉動的伊始就已被冠上「勇氣」的名號，還是說，後續結果的好壞導致這一舉動被分類為「勇氣」或「魯莽」。
即使在別人看來這是魯莽的行為，決策者本身的看法又是否重要呢？
我不知道，但我面前就有一個例子，我期待他的選擇，期待他的後續和結果。
路忍現在又會選擇那條路呢？勇氣還是魯莽？是在他看來的具有勇氣的決定，我們看來的無比魯莽的行為，亦或是相反？
我不知道他怎麽想，但我知道我是怎麽想的。
他不能一直坐在這裏，因為大地總會塌陷；他不能一直靠著欄桿，因為欄桿脆弱不堪；他不能一直逃避面對，因為該來的總會來。
他需要勇氣，需要勇氣站起來，需要勇氣向前走，需要勇氣去面對。
但也沒人知道，這些所謂的「勇氣」是否是披了皮的魯莽。
這時候，就要看選擇者本身了。
因為我們的看法並不重要，他不是為我們而活。
就在我苦思冥想之際，他突然擡起頭。
白嫩的臉，擋住眼睛的劉海，標準的鼻梁骨，精致飽滿的嘴唇，一切都是那麽粉雕玉琢。
我看不到他的眼，裏面會醞釀著什麽呢？
仇恨？悲哀？亦或是什麽都沒有。
我想看看，於是我問他：“能給我看看你的眼睛嗎？”
秦琳也和我一起眨巴著眼看著他。
他楞了楞，沈默片刻，擡起手把劉海撩上去。
好奇心被滿足，但我並不感到高興。他的情況很難判斷是浴火重生，還是死後瘋狂。
或許是突如其來的記憶將他的理智沖散，或許是對未來自己將要去往何方而感到迷茫，亦或是無法忍受自己狼狽的現狀。
他的眼神變得異常……炙熱？
狂風暴雨不再顯露，而是隱匿於他的眼底，醞釀出更瘋狂的結局。像是要毀天滅地的興奮的火焰在他眼中蓬勃跳動著，要燃燒一切，要世界與他一起湮滅。
我只看了一眼，便覺得心臟狂跳。我感受到了那近乎要摧毀一切的力量，稍有不慎，就要墜入深淵。
是什麽改變了他的一蹶不振？
又或者說，在此之前，他為什麽像行屍走肉。
人由三部分組成，當然，鬼也通用。首先是最淺層的身體。一個頭，一具軀體，四肢，雙手雙腳和五官，這是人一打眼就能看到的，是再淺顯不過的表象。
其次是心。不是心肝脾肺腎的心，而是心靈的心。當人的思想不拘泥於表象世界，而是探索更深層的內心時，ta離真理才更進一步。
最後是靈。靈魂飄向宇宙，也不再局限於自身，而是前往更廣闊也更深奧的宇宙。
我們之前所見的路忍似乎只有「身體」在線，他丟了「心」，自然也感受不到靈魂了。現在他把「心」，也就是記憶和力量找回來了，再經那只貓的提點，他那原先不知去往何方的靈魂，似乎找到了他的路。
或許是因為我們久久不動，他把無名的火壓下去，迷茫的問：“我的眼睛，怎麽了嗎？”
這我們哪敢解說，聞言頭跟撥浪鼓似得搖起來。
“你看起來還不錯，至少像個活…鬼了。”
他認真的點點頭，“我能再休息會嗎？”
“當然，我們去解密就行。”
世界一分為四，其中四分之三已被黑色腐蝕，就像不斷向裏延伸保護罩，以玫瑰樹為中心，所有黑暗都徐徐地匯向中心點。
穹頂是井口般圓，還在不斷縮小著。
在我們得出玫瑰樹是邪惡的這一結論後，任務二發生了變化。該怎麽阻止玫瑰樹掠奪世界呢？
不過在此之前，我認為還是要搞清楚這個副本的名字，為什麽叫做「玫瑰花的葬禮」。
明明是玫瑰樹利用邪惡之海控制了世界，讓自己紮根在其他生物的骸骨之上，汲取它們用生命化成養料。如果要使玫瑰樹停止腐蝕，要麽它死亡，要麽整個世界不覆存在……
等等，
整個世界？
是否包含玫瑰樹在內呢？風攜著答案掠過我的腦海，我想到了那個可怕的真相。
玫瑰樹掠奪世界上一切生物，這裏的「一切」，有沒有它自己？
【有得必有失，反之亦然；極端的自私不可取，因為災難緊隨其後；貪得無厭必敗北，這是永恒不變的真理。】
如隨風而逝的雪花，它載著淡淡的系統音在我耳邊一閃而過。
我知道了……我知道了！！
我跑到玫瑰樹跟前，目光一寸寸的掃過花葉，掃過枝幹，最後停止在它龐大的軀體上。
“你也看到了人類貪婪的最終結果，那麽你現在所做的，又與他們有何不同？你不留給萬物生靈一分一毫生存的希望，你堅信自己可以擁有全世界，所以你永無休止的索取，索取，還是索取。可是你真的沒有意識到嗎？在你運用那邪惡之力的同時，你也正被它侵蝕。”
“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了，但你無法停止，無法結束，對嗎？”
“黑暗即將吞噬世界，包括你和我們，但也不是無法挽救。”
“你要讓你的每一朵花瓣流向世界的各個角落，讓它們代你收回邪惡；你要讓你高聳的枝幹裏充盈著萬物生靈的力量盡數流失，讓那本就不屬於你的重返它們該去的地方；你要將那些吸取邪惡的「血管」統統斬斷，讓那靠著邪惡而滋養的碩大軀體化為幹枯的空殼，讓你的心靈洗滌一新。”
“迷途知返，還是將錯就錯？”
如果你做得到，你將涅槃重生。如果你退縮了，我們與你將萬劫不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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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回到了玫瑰樹旁邊。
天幕是不含任何雜質的黑，真的黑，目前來看它已經侵占了天空的三分之二。
時間還比較寬裕，所以我們並不急著完成任務。
我扒著欄桿，看著海面上我的片片倒影，只有半個，起伏不定，看的我想睡覺。我拉拉秦琳，問她：“能看到海底嗎？”我指指半藍半黑的海。
她搖搖頭回答：“和正常的海水不太一樣，我浮上海面的時候不小心喝了一口，一點都不鹹，還有股莫名的……血腥味？我不確定。”
“我們之前不是猜測，玫瑰就是邪惡本源，它利用海水做媒介，吞噬一切。但與其相反的是，這個副本的名字卻叫做「玫瑰花的葬禮」。”
秦琳聞言大駭，她都忘了這一茬。
“那我還喝了一口，應該不會有什麽事…吧。”
我默默地看著她，一切盡在不言中。
“你別這樣看我，我還沒死呢。我感覺也沒什麽不對勁的。”
“希望你人沒事。”
“……”
秦琳：我真謝謝你。
我們不再糾結於這個問題，因為路忍的狀態似乎很不好。
那只貓……不是，那個人已經不見了，看來「他」只能陪我們到這。有點可惜，我還以為能作弊呢，畢竟那人看起來就很牛逼的樣子。
“感覺不妙啊…”
原先路忍說自己丟了心，現在看來比心丟了還要嚴重。
要是不恢覆記憶就好了，他還能一無所知的度過一生。但這太殘忍了，他將永遠被蒙在鼓裏，永遠覺得自己的心裏空落落的，說不定在那一天就被鬼王偷偷做掉了。
“你還好嗎？”
我蹲在他旁邊，他從出來開始就靠著欄桿假寐了。
風吹起他的發梢，軟綿綿、病懨懨的。我不知道現在他在想什麽，也不在乎天空還剩下幾分湛藍。
我在想，勇氣是什麽。
它似乎是一種素質，或是一種態度。擁有它的人將在使用它時所向披靡，失去它的人將萎靡不振。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，但這一切又是否建立在「成功的可能性」上？即使這種勇氣會帶來壞的結果，它也值得被讚頌嗎？即使這種勇氣只有暫時的穩定性，它還值得被歌頌嗎？
我突然覺得，人真是一個分類明確的動物。他把低成功率的行為動機叫做魯莽。把沒有勇氣或不需要勇氣的人叫做懦夫，又或者說，先知。
在別人問出：“你有勇氣嗎？”
是否只有「成功率高」的決策稱之為「勇氣」？
是否在做出舉動的伊始就已被冠上「勇氣」的名號，還是說，後續結果的好壞導致這一舉動被分類為「勇氣」或「魯莽」。
即使在別人看來這是魯莽的行為，決策者本身的看法又是否重要呢？
我不知道，但我面前就有一個例子，我期待他的選擇，期待他的後續和結果。
路忍現在又會選擇那條路呢？勇氣還是魯莽？是在他看來的具有勇氣的決定，我們看來的無比魯莽的行為，亦或是相反？
我不知道他怎麽想，但我知道我是怎麽想的。
他不能一直坐在這裏，因為大地總會塌陷；他不能一直靠著欄桿，因為欄桿脆弱不堪；他不能一直逃避面對，因為該來的總會來。
他需要勇氣，需要勇氣站起來，需要勇氣向前走，需要勇氣去面對。
但也沒人知道，這些所謂的「勇氣」是否是披了皮的魯莽。
這時候，就要看選擇者本身了。
因為我們的看法並不重要，他不是為我們而活。
就在我苦思冥想之際，他突然擡起頭。
白嫩的臉，擋住眼睛的劉海，標準的鼻梁骨，精致飽滿的嘴唇，一切都是那麽粉雕玉琢。
我看不到他的眼，裏面會醞釀著什麽呢？
仇恨？悲哀？亦或是什麽都沒有。
我想看看，於是我問他：“能給我看看你的眼睛嗎？”
秦琳也和我一起眨巴著眼看著他。
他楞了楞，沈默片刻，擡起手把劉海撩上去。
好奇心被滿足，但我並不感到高興。他的情況很難判斷是浴火重生，還是死後瘋狂。
或許是突如其來的記憶將他的理智沖散，或許是對未來自己將要去往何方而感到迷茫，亦或是無法忍受自己狼狽的現狀。
他的眼神變得異常……炙熱？
狂風暴雨不再顯露，而是隱匿於他的眼底，醞釀出更瘋狂的結局。像是要毀天滅地的興奮的火焰在他眼中蓬勃跳動著，要燃燒一切，要世界與他一起湮滅。
我只看了一眼，便覺得心臟狂跳。我感受到了那近乎要摧毀一切的力量，稍有不慎，就要墜入深淵。
是什麽改變了他的一蹶不振？
又或者說，在此之前，他為什麽像行屍走肉。
人由三部分組成，當然，鬼也通用。首先是最淺層的身體。一個頭，一具軀體，四肢，雙手雙腳和五官，這是人一打眼就能看到的，是再淺顯不過的表象。
其次是心。不是心肝脾肺腎的心，而是心靈的心。當人的思想不拘泥於表象世界，而是探索更深層的內心時，ta離真理才更進一步。
最後是靈。靈魂飄向宇宙，也不再局限於自身，而是前往更廣闊也更深奧的宇宙。
我們之前所見的路忍似乎只有「身體」在線，他丟了「心」，自然也感受不到靈魂了。現在他把「心」，也就是記憶和力量找回來了，再經那只貓的提點，他那原先不知去往何方的靈魂，似乎找到了他的路。
或許是因為我們久久不動，他把無名的火壓下去，迷茫的問：“我的眼睛，怎麽了嗎？”
這我們哪敢解說，聞言頭跟撥浪鼓似得搖起來。
“你看起來還不錯，至少像個活…鬼了。”
他認真的點點頭，“我能再休息會嗎？”
“當然，我們去解密就行。”
世界一分為四，其中四分之三已被黑色腐蝕，就像不斷向裏延伸保護罩，以玫瑰樹為中心，所有黑暗都徐徐地匯向中心點。
穹頂是井口般圓，還在不斷縮小著。
在我們得出玫瑰樹是邪惡的這一結論後，任務二發生了變化。該怎麽阻止玫瑰樹掠奪世界呢？
不過在此之前，我認為還是要搞清楚這個副本的名字，為什麽叫做「玫瑰花的葬禮」。
明明是玫瑰樹利用邪惡之海控制了世界，讓自己紮根在其他生物的骸骨之上，汲取它們用生命化成養料。如果要使玫瑰樹停止腐蝕，要麽它死亡，要麽整個世界不覆存在……
等等，
整個世界？
是否包含玫瑰樹在內呢？風攜著答案掠過我的腦海，我想到了那個可怕的真相。
玫瑰樹掠奪世界上一切生物，這裏的「一切」，有沒有它自己？
【有得必有失，反之亦然；極端的自私不可取，因為災難緊隨其後；貪得無厭必敗北，這是永恒不變的真理。】
如隨風而逝的雪花，它載著淡淡的系統音在我耳邊一閃而過。
我知道了……我知道了！！
我跑到玫瑰樹跟前，目光一寸寸的掃過花葉，掃過枝幹，最後停止在它龐大的軀體上。
“你也看到了人類貪婪的最終結果，那麽你現在所做的，又與他們有何不同？你不留給萬物生靈一分一毫生存的希望，你堅信自己可以擁有全世界，所以你永無休止的索取，索取，還是索取。可是你真的沒有意識到嗎？在你運用那邪惡之力的同時，你也正被它侵蝕。”
“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了，但你無法停止，無法結束，對嗎？”
“黑暗即將吞噬世界，包括你和我們，但也不是無法挽救。”
“你要讓你的每一朵花瓣流向世界的各個角落，讓它們代你收回邪惡；你要讓你高聳的枝幹裏充盈著萬物生靈的力量盡數流失，讓那本就不屬於你的重返它們該去的地方；你要將那些吸取邪惡的「血管」統統斬斷，讓那靠著邪惡而滋養的碩大軀體化為幹枯的空殼，讓你的心靈洗滌一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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